家长从医生处获知,法医在女孩体内发现五种物质,主要是芬太尼,起码三种不同配方。
2月13日举行追思礼拜,现场有人扶棺嚎啕,但女孩的父母已经没有了眼泪,只连连说:“我们应该早点带她回中国去治的,护照刚刚办好……”直到现在,他们仍不确定女儿是何时接触毒品,又是从哪里得到芬太尼。
从女孩向母亲坦白吸食冰毒至今已有数月。当中她接触的每一个人:老师、学校、社工、警察、医生、咨询师,戒毒师,都曾试图通过他们“专业”的方法去帮忙,结果却只是看着她越陷越深,直至身亡。经历整个过程的母亲则说:“没有人能给一个有效的方法去帮助孩子,求助无门!”
到底,是哪里出了错令惨剧发生?
A于2010年出生在一个中国移民家庭。父母于2007年定居温哥华,努力工作支持一家人生活。从来没有想到与“毒品”扯上关系。
“我们从中国过来,对毒品全不了解,是女儿走了之后上网查知,原来芬太尼极其危险,一点即可杀人。以前觉得毒品离我们很遥远。谁知道加拿大随处可见,而且还是那么容易取得?警察说,只要10块钱,在架空列车站或无家可归者聚集地就可以买到!”
在母亲眼中,A是个好奇心非常强,非常活泼的孩子,猜测最初可能是在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下,尝试毒品。
“2024年8月份中一次,她出去跟朋友玩。回来后边说身体不舒服,叫我替她祈祷又叫我约医生。起初我以为她是感冒。但她先叫我不要生气,接着坦白:『这回不是一般的感冒,是从街上搞到的冰毒。』我一听就吓坏了。”
吸食冰毒除令A身体不适,更牙痛难当,分别约见家庭医生和牙医。说明情况后家庭医生要她接受血液检测,结果发现红细胞系数很高,两周以后再检查,结果回复正常,之后则再无跟进。
A患有“高功能自闭症”(High function autism)及焦虑症。距此约5个月前,即2024年3月,A所在高中的心理咨询师开始对其焦虑症进行辅导,期间还见过一次精神科医生(psychiatrist)。不料该心理咨询师6月发生车祸,休息3个月,期间校方并没有找其他人代班工作。9月新学期开始,老师发现A对使用烟酒感兴趣。
年仅14岁的华裔少女因服用芬太尼死亡。她的追思礼拜于2月13日在素里一间殡仪馆First Memorial Funeral Services举行。华裔牧师洪予健主持。
“现在回想起来,女儿那时可能是因为无法持续获得毒品,想寻求替代物;又或者是早于8月就曾经接触过毒品,有需求,但我们无从了解。”
11月,学校老师指A承认接触毒品,还打听哪里可以获得芬太尼,于是将事件上报,亦通知家长。A母说,之后教育局派了一位来自菲沙卫生局(Fraser Health)的专业人员为女儿做一对一辅导。
“是个很年轻的女生,介绍的时候,说她曾经帮助过很多像我女儿一样有特殊需要的青少年。我就很信任她。”被A母称为“戒毒师”的女士行事确实与想像中不同,“她从12月开始每周来一次,每次约一个小时。过程中家长不能参与。结束之后也不会告诉我们说了什么。我们不知道孩子到底毒瘾到了什么地步。问她,也只会说:『我们进行很好的谈话。』”
彼时A母已经要求“戒毒师”在接受心理疏导的同时,将A放入接受戒毒治疗的轮候名单。但得到的回答是:“如果你的孩子不同意,我什至不能把她放在轮候名单上……”
A母指,此事发生时女儿只有13岁,还不太懂事,并不完全清楚毒品的危害。戒毒师作为专业人士应该清楚这一点,如此处理是不负责任,同时质疑本省的戒毒治疗政策有瑕疵。
“这么做是耽误了孩子最宝贵的戒毒时间。”A母直言后悔太相信“戒毒师”的专业性,指其没将救治生命放在首位。“12月圣诞节那一周她没来,这我可以理解,毕竟是圣诞节么。但紧接着一周也没来,就等于12月缺了两次辅导。我也问过她,孩子难受的时候有无药物可帮助?结果她给我的是几个缓解焦虑的Fidget toy,但很明显女儿的情况根本不是几个玩具可以解决的。”
进入2025年,父母察觉A的状况明显恶化,出现毒瘾反应,表现是行为异常暴躁。两人心生警觉,“1月11日带A看牙医时,她跟牙医承认使用了芬太尼,但回家妈妈问起则否认。”1月12日,A母发电邮给“戒毒师”说明此事。“理论上戒毒师应该知道芬太尼的危险性,但我们不知道在跟孩子辅导时,她们有没有谈及。但就算我们问,也不告知。”
焦急中的A母同时给省政府儿童及家庭发展厅(Ministry of Children and Family Development)写信求助,结果等来一个社工上门。“我问,如果不能实施强制戒毒,能不能给找一个有人看管监护的安全场所安置她?因为她在家里如果想出门,我们拦不住,担心她出去以后接触那些坏东西。但社工告诉我们:没有这样的地方!”
2025年1月26日。A在素里Guildford Mall因使用过量芬太尼几乎丧命,幸而被警员发现救治后被送回家中,称A年龄太小,这个状态很危险。
“我们带她去素里纪念医院(Surrey Memorial Hospital)急症室,要求接受尿液和血液检查,但护士认为孩子看上去没有不妥,没有生命危险,就没有进行任何检查叫我们回家。”
几个小时后,A母察觉女儿有自残倾向随即报警。到场的正是早前将A送回家的同一位警员,该警员认为应该即刻将A送到医院,且最好留院观察72小时。于是A再次被送往急症室。这一次医生进行血液检查,但没有如警员建议的那样留医。“只给了我们一个药品的名字,说吃了这个药就不会再想服食毒品,但未告知哪里可以得到,没有处方,也没有更多指引。”
1月28日,“戒毒师”上门。A母告知26日发生的严重情况,明确表示不能再拖延,必须立即戒毒:“那天,我们夫妇俩、孩子、戒毒师坐在屋子里。我几乎是求戒毒师,将孩子送到戒毒机构里。”
“当时我push孩子:你星期天差点就死,这种毒品,大人都难以靠自己度过,你要去专业的戒毒所,他们才有方法帮你戒毒……今年你必须要同意!我孩子当时似懂非懂,但仍点了点头。我就跟戒毒师说:你看她点头了。能不能赶紧办理文件,送她去!”
结果,戒毒师表示要单独跟孩子谈。A父母只好离开房间。“一个小时后我们回来,戒毒师却告诉我们:孩子说不习惯外头的环境,不愿意到外头睡觉,不愿意在外头洗澡。所以就不能送去戒毒机构,住在那里接受戒毒治疗。"
无奈之下,A母提出可以去戒毒机构接受门诊治疗(Outpatient),希望按最高限度一周4天,每天3个小时。但戒毒师则认为,一周去两次即可。
两天后的1月30日,即农历年初二。无心过节的A父母一早去找义工商谈相关事宜,并约好本地华人教会戒毒机构的工作人员,下午到家中与孩子谈话。两人上午10点回到家,便发现女儿脸色铁青躺在床上,虽然仍有心跳但失去意识。先送到素里纪念医院抢救,之后再转到卑诗儿童医院,于晚间10时多宣告不治。
医生转述验尸官报告说,在A的体内发现5种物质,其中最主要的是芬太尼,确定是芬太尼致死。"他们说芬太尼也有不同的配方,化学物质不同,孩子体内至少有三种芬太尼。"
就在A去世的第二天,即1月31日,戒毒师发来短信通知A母,门诊戒毒治疗最快要到2月5日才能开始。"但当时我的孩子已经死了。告诉她,她回应也很简单,说刚从医院报告上看到了消息,并为此感到sorry。之后也再没有联系。"据称,2月13日的追思礼拜,为A提供服务的心理咨询师、戒毒师都没有到场。
2023年1月31日起,加拿大卫生部根据联邦"受管制药物与物品法"(Controlled Drugs and Substances Act)授予卑诗省三年豁免权,对吸毒者实行非刑事化。允许年满18岁的成年人在某些场所,持有不超过2.5克违规药品供个人使用,而不必担心遭拘捕、监控或没收。
符合豁免条件的药品有四类:海洛因、吗啡、芬太尼等鸦片类毒品;霹雳可卡因和粉状可卡因;冰毒;摇头丸。允许的场所则包括:私人住宅;无家可归者的合法临时居所,包含室内及室外;预防吸毒过量中心、药物检查站及安全使用站;提供戒毒门诊服务的设施。
2024年8月,13岁的Brianna MacDonald被发现死在阿伯斯福(Abbotsford)无家可归者营地。死因与毒品有关。
MacDonald父母俱全,且就在该市居住。其母表示女儿从10岁开始就吸食大麻,之后更变本加厉使用摇头丸。家人向政府求助,但菲沙卫生局提供的却是吸毒工具,包括针头、纳洛酮和指导如何安全吸毒的指南。
但事实证明,世界上不存在所谓"安全吸毒"。2024年2月,MacDonald因吸毒过量住院。虽然父母恳求医院将之留院,并给予强制治疗戒除毒瘾,却被告知当时年仅12岁的MacDonald有权自己决定去留。结果是MacDonald出院,离开家,并于半年后去世。
此前MacDonald被诊断为躁郁症、早发性精神分裂。其母说,尽管家人不断尝试为女儿的毒瘾和健康问题寻求帮助,但所有努力都被忽略掉。